季如歌站起身。她動作不大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。商人下意識後退了一步。

“黑石坳,老驛站,黑風驛。”她清晰地重復了一遍地名,“往北兩百公裡,快馬兩天。”

“是......是......”商人連連點頭,不明白她什麼意思。

“知道了。”季如歌點點頭,臉上又浮起那種讓商人心裡發毛的笑意,“多謝相告。”

她轉身就往外走,步伐干脆利落。

“季村長!季村長您不能去啊!”商人急了,追出店門,在季如歌身後喊,“您一個人去太危險了!會吃虧的!吃大虧的!”

季如歌腳步沒停,也沒回頭。她的聲音順著風飄回來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意:“吃虧?我倒是很想知道,他們打算怎麼讓我‘吃虧’。”

商人僵在門口,看著那個纖細卻挺直的背影越走越遠,很快消失在鎮子通往北方的土路盡頭。一陣冷風吹過,他打了個寒噤,只覺得後背全是冷汗。他喃喃自語:“完了......完了......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......這不是......這不是送上門去讓人糟踐嗎......”

季如歌沒有騎馬。她選擇了步行。兩百公裡,對普通人來說是漫長的路途,對她而言,不過是調整呼吸、積蓄力量的必要過程。北境的風帶著沙礫,吹在臉上有些粗糲。她裹緊了身上那件半舊的灰色鬥篷,鬥篷下,是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衫,與她清麗的容貌形成一種奇特的矛盾感。

路並不好走。越往北,人煙越稀少。官道年久失修,坑窪不平,兩旁是連綿起伏的荒丘和稀疏的耐寒灌木。偶爾能看到被遺棄的破敗房屋骨架,在風沙中沉默佇立,訴說著流民曾經經過的痕跡。

她走得不快,但每一步都異常沉穩。白天趕路,夜晚尋個避風的岩縫或廢棄的窩棚休息。

篝火燃起時,她會拿出隨身攜帶的干糧和水囊,默默進食。火光映照著她的側臉,平靜無波,眼神卻像深潭,映著跳動的火焰,看不清底下的情緒。

商人那驚恐的描述——“掛在樹上風干的人”、“柴房裡瘋癲的女人”、“染血的棉襖”——這些字眼在她腦海中盤旋,卻未能激起一絲恐懼的漣漪,反而讓她的眼神在火光下顯得更加幽深冷冽。

第三天傍晚,地勢開始變得險峻。荒丘變成了嶙峋的黑色岩石山體,道路在巨大的岩石夾縫中蜿蜒向上,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鐵鏽和硫磺混合的怪味。風穿過岩縫,發出嗚嗚的尖嘯,像鬼哭。這就是黑石坳了。

前方,道路被一道天然形成的、狹窄的隘口扼住。隘口上方,依著陡峭的山勢,矗立著一片雜亂而龐大的建築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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